宴会，不，准确的来说是仪式开始了。

他们围着那颗古树跳起了怪异的舞蹈，每一个人的脸庞都隐藏在黑暗之下。

张言似乎是这场仪式的主导者，他站在最中心的位置，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，他的嘴唇蠕动，振振有词。

周围一点点起风，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冷，夜空被黑云遮挡，树枝摇晃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
他们动作没有半点停顿，犹如失去理智的人一样发着疯，我看到柔弱害羞的白惜海脸上表情狰狞如恶鬼般，怨毒至极的眼神悄然打量着同她共舞的人。

迟钝的小刘好像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，本来在兴致勃勃的观望着，变幻着既期待又害怕的感情，现在却畏畏缩缩地来到了我的身边，他直直地盯着我，咽下了那名为紧张的情绪，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。

看来，突然转变的气氛，让我这位朋友很恐慌呢。

我不禁打趣道：“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？简直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见到了绿洲，却始终驻足不前，为什么呢？很简单的道理，因为你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海市蜃楼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”

我的话语有些唐突，让他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模样，他嗫嚅了几下想要辩解，但几次到了喉头却又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，于是，他低下头，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地面，身上飘散出一种悲痛的情感的异味。

那是在激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下，全身被冷汗打湿透了才会有的味道，他离我很近，近到触手可及。

“抬起头，好好看看吧，你一直期望的事情说不定真的存在哦，你也不正是为了这个而跟在我身边的吗？”

想起每次小刘对我的言听计从，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他所渴求着的东西的，但很奇怪，我仿佛有意无意间一直在忽略。

然而，真到了关键时刻，真到了要成功的时候，他的那份狂喜还是无法彻底掩饰住。

“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后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，全部说给我听吧，就当你这几天跟我一路瞎混的报酬。”

我不愿欠人恩情，不愿与之有因果纠缠，倘若他真有所求的话倒还好，反之，我会很苦恼的。

风，已经不能说是风了，在耳边怒吼着、哀鸣着、诅咒着、似梦似幻的声音说是厉鬼的低吟更为恰当。

他们已经跳完舞

蹈，个个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笔直的站着，昏沉的灯光下，他们的面颊凭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苍白。

他们对白惜海痛苦着、扭曲着显露在脸上的明显至极的情绪视而不见。

张言念诵的声音突然加大，在空旷的小院间回荡。

明明是应该能够听明白的单词，落入耳中时却变作了意义不明的呢喃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合着似乎有蛇在地上爬动的丝丝声一同响起。

幽暗诡静的夜晚，他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，虔诚的祈祷着。

鲜花凋零，鸡鸭鱼肉仿佛被抽去灵魂般再也没了那股似有若无的肉香味，一眼望去，浮现在脑海的第一想法一定不是怎么怎么好吃，而是会被突然泛起的恶心感驱使着呕吐。

那是肉吗？还是肉吧，至少表面上看去和前一秒相比没有什么不同，假如硬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，也会让人觉得是空谈而已。

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试图阻止他们的原因，固然暗处窥探我的那双眼睛占据了很大一部分，但也不能成为我见死不救的理由。

只是，我现在开口，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下，他们相信的几率微乎其微，以至于

认定为无稽之谈。

本来，我是这么想，也准备这么做的，可是因为那道鬼影的浮现，一切都变了。

“住手！”我声嘶力竭的怒吼着，潜藏在心底的仇恨不可避免的附加在声音上传达了出去。

对我忽然大喊大叫的举止感到惊异，张言不悦地扭头看来：“这位小哥儿，仪式正处在无比关键的时刻，你若不能给我们一个能够信服的理由，就请离开这里吧。”

果然，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呢。

我自嘲般想着，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，这种感觉我一生也不能忘记！爷爷的死怎么能忘？怎么可以忘？

“没错的，不会有错的，绝对不会有错的。”

几乎不再顾忌其他，背后用黄色布袋包裹着的桃木剑立即被我抽出，此刻，我一步一步践踏在草地之上，刻骨汹涌的仇恨像一柄利刃般捅进我的胸膛，而那始作俑者还在享受似的慢慢搅动。

我清楚的见到，他们每个人都紧紧皱起了眉头，做出了戒备的姿态，白翼甚至掏出了不知从哪来的手枪。

唯有一个人，自始至终不曾有半点动作，唯有她依旧若无其事的伫立在原地，只有她！渐渐地扯出

了嘲讽的高高在上的微笑。

嘲笑着我那时的弱小！嘲笑着我那时的狼狈！嘲笑着我那时的转身而逃！

那是不能原谅，不可能原谅的对象！我已经说不出话语来了，我愤怒的想要杀人的眼神就那样刺在她的身上。

“喂，小刘，怎么回事，你的这位哥们怎么突然发疯了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