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常升一脸茫然。
朱雄英嘴角挂笑:“以舅爷的性子,醉酒后做出这等事,雄英还觉得可以理解,但二舅不是那般轻浮张狂之人,况且以常府的地位,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,二舅用得着去调戏吗?何况还是位只是有几分姿色的普通民女。”
“所以,雄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。”
说来也是,常升是常府的二公子,要什么女子会没有呢?哪怕稍稍流露出这个心思,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,哭着求着的要把闺女往常府送呢,哪里还需要公然调戏,至于蓝玉为什么会这么做,那估计就是天性使然了,但常升不是这种人。
顿了一会儿,朱雄英继续道:“后来,雄英顺带问了一下毛骧,发现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。”
“每次,只要几位舅舅立了军功回来,总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,都成了惯例。”
“所以,雄英才会觉得二舅是有意为之。”
见朱雄英说的如此笃定,常升也不好继续装糊涂,只能嘿嘿一笑,表示默认了。
不过,好在朱雄英是自己外甥,说到底都是一家人,也不算尴尬。
若是换个旁人这么说,事情可就大了。
因为这件事真要追究的话,是可以追究常升一个欺君之罪的。
但后者却没有这个觉悟,非但不害怕,反而一脸兴奋的看着朱雄英:“殿下,果然聪慧!”
然后,转头看向常茂,说道:“大哥你的小伎俩被殿下看穿了,你自己跟殿下说吧。”
说完,就淡定的坐了下来,喝起了茶水,好像当事人不是他一样。
有点脑子,可惜脑子不多。这是朱雄英心中对自己二舅的评价。
常升不做声了,常茂只能接过话茬,解释道:“并非是我们几兄弟,有意欺瞒皇上和殿下,实在是不得不这么做。”
常茂叹了口气,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。
语气平静道:“常家在大明的地位太高了,高的让人害怕。”
常家,自常遇春开始就是整个大明的第一等家族,可以说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
本身就在军中旧部,故吏众多,势力庞大,而且现在常茂几兄弟个个还身居高位,如果兄弟几个还特别争气,名声又好的话,试问哪个为君者能放心?
功高震主!
这是从古至今当权者都害怕的事情。
历史上因为此事被抄家灭族的世家,也屡见不鲜。
尽管老爷子现在还没表现出要惩戒常家的意思,但常茂不得不防。
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,唯有靠自污来降低老爷子的戒心。
很明显,他是成功的。
鄂国公府,在明朝这么多国公当中,目前名声是最差的,至于常茂几兄弟的名声就更不用提了。
每每有人提起,都会嘲讽的说上一句:“真是虎父犬子。”
哪怕后世的史书记载中,对于常茂几兄弟的评价也都是“烂泥扶不上墙。”没有一句好话。
常茂之所以这么做,朱雄英完全能够理解,但他却不想如此。
因为他知道,常家是不可能背叛大明的,到死都不会。
明明都是忠勇无双的汉子,为何做人做事要如此畏首畏尾呢?
于是,朱雄英说道:“大舅的心思,雄英能够明白,可是,既然雄英这个八岁的孩子都能看的出来,大舅觉得皇爷爷会看不出来吗?”
是啊,老爷子是什么人?就是一个人精,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常茂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,只怕是乐见其成,暂时不愿说破罢了。
要不然也不会每次在常茂几兄弟犯错之后,都是叫过去骂一顿,或者打一顿板子,轻易的就算了。
想到此处,常茂心中突然一阵后怕,要知道欺君之罪,在哪个朝代可都是杀头的重罪。
若不是朱雄英及时提醒,只怕哪天就会出问题。
想到此,常茂躬身拜了下去,感谢道:“多谢殿下教诲,不然常茂日后可能会犯大错。”
朱雄英摆了摆手:“大舅,雄英是晚辈怎敢说教诲。”
“只是我们都是一家人,不想看到几位舅舅过的如此谨小慎微,有辱外公的一世英名,所以才出言提醒罢了。”
提起常遇春,常茂心中也有些惭愧,不由暗叹:“父亲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,看到自己现在这样,恐怕也会有些失望吧。”
说是这么说,但他却也不后悔。
毕竟,和常府上千条人命比起来,区区一点名声算得了什么?
现在的大明需要安定 ,已经容不下那么多的劳苦功高的骄兵悍将了,这一点常茂心知肚明。
“臣有愧!”
常茂的头埋的更低了。
“大明的天下是将士们拼死打下来的,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自然也是理所应当,皇爷爷绝对不会因此怪罪谁。”
“皇爷爷恨的是利用手中的权利,欺压百姓,作奸犯科的人。”
“大舅可明白?”
朱雄英此时身上散发的气势,竟让常茂有种面对老爷子的错觉。
声音不大,却让人震耳发聩。
不自觉的声音都软了下来